以拼多多和哔哩哔哩为代表的新锐互联网公司是“后浪”,以携程为代表的老牌巨头是“前浪”,长江后浪推前浪,这一点在上海互联网圈尤其明显。

燃财经(ID:rancaijing)原创

曾被诟病错失互联网的上海,已经成为互联网下半场的后浪。

这座以洋气和小资为标签的城市正在变得越来越接地气,国企和外资不再是其对外宣传的重点,互联网开始站了出来。

今年互联网最能涨的公司是拼多多。如按用户量算,它已是行业第二,仅次于淘宝;按市值算,它已是中国第四大互联网公司,超越了京东;按个人财富算,黄峥已经是中国第三大富豪。

最近声量最高的公司是B站。半个月前,它策划的《后浪》疯狂刷屏,引发热议。5个月前,它策划的跨年晚会,已经刷过一波好评,成功破圈。

这两家公司有一个共同特点,它们都位于上海。

今年上海甚至发明了一个新的节日——“五五购物节”,拼多多、携程、喜马拉雅、B站、小红书等一票上海互联网公司加入其中,为线下实体消费引流,以挽回疫情期间损失的GDP。

拼多多崛起的这四年,是上海互联网觉醒的四年。盛大和饿了么没能扛下的上海互联网大旗,终于被一个更能打的选手接下。顶着“上海新经济代表”的头衔,拼多多也有了更多的底气,跟200公里外的“杭州新经济代表”阿里对抗。

上海曾经是中国互联网的“前浪”,但被无情拍在了沙滩上,不服输的上海,如今能成为改写互联网格局的“后浪”吗?

来自上海滩的“后浪”

近年来上海互联网最大的一个变化,是那些过去“不入流”、被业内低看的互联网公司(主要是创业公司),正在被纳入上海影响力的一部分。

我们来看一看,现在上海最大的互联网公司都有哪些。

图 / 上海前十大上市互联网公司(数据截至2019年5月16日)

目前,上海互联网公司市值过百亿美金的有四家,分别是拼多多、携程、哔哩哔哩、分众传媒。携程和分众是老牌巨头,另外两家都是新锐崛起的创业公司。

一个最大的变化是,拼多多取代携程,成为上海互联网当之无愧的龙头。按市值算,拼多多的市值已经是携程的5倍。另外,哔哩哔哩的市值还在不断上涨中,一步步逼近携程。未来携程能否守住第二名的位置,还存在很大变数。

今年以来,在遭遇疫情的情况下,拼多多的股价还上涨了62%,哔哩哔哩上涨了66%,携程下跌了28%。

携程是创办于20年前的公司,是跟阿里、腾讯、网易同一时代的玩家,拼多多成立不满5年,哔哩哔哩成立刚10年。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新旧交替的过程。

以拼多多和哔哩哔哩为代表的新锐互联网公司是“后浪”,以携程为代表的老牌巨头是“前浪”,长江后浪推前浪,这一点在上海互联网圈尤其明显。

前十大互联网公司中,微盟、蔚来、趣头条,这些都是非常年轻的互联网公司,过去它们寂寂无名,现在都是各垂直赛道的重磅玩家。比如,微盟是新经济SaaS第一股,蔚来是国产新造车第一,趣头条刷新了2018年上市速度的纪录。

除了上市公司,还有一批未上市的独角兽,在估值和声量上丝毫不逊色,比如小红书和依图科技,都是几十亿美金估值的体量。

按照以往的刻板印象,在大部分人眼里,上海是两类企业的天下,国企和外企,互联网很重要但是不能当饭吃,金融、汽车、制造等传统行业,才是上海经济的基本盘。至于中小企业和互联网公司,是不会进入主流视野的。互联网创业,并非主旋律。

20年前,上海人邵亦波创办易趣,这是中国第一家C2C电商,但后来被eBay收购;16年前,盛大网络赴美上市,成为上海第一代互联网龙头,但后来日渐没落;移动互联网时代,上海人张涛和张旭豪创办的大众点评和饿了么,分别被美团和阿里收购。

图 / 上海互联网“阵亡”名单

起个大早,赶个晚集,然后被收购,是过去大部分上海互联网公司的缩影,这也给上海扣上了“错失互联网机遇”的帽子。这导致在大部分人眼里,过去上海互联网洋气但不争气。

但一个有意思的现象是,现在上海的互联网公司,开始以一种挑战者的姿态出现。

拼多多是从电商的夹缝中跑出来的,挑战的是阿里和京东这样的巨头。除此之外,哈啰单车是在ofo和摩拜两分天下、共享单车格局已定的局面下,作为后来者杀入的。叮咚买菜也是在每日优鲜成为生鲜电商头号玩家,将前置仓模式跑通后,突然从上海冒出来的新玩家。

跟过去盛大、饿了么、大众点评那种横空出世、敢为天下先的姿态不同,新跑出来的这些互联网公司,变得更加接地气、更能认清现实,也更懂得如何独立生存。

上海互联网“出圈”

上海互联网的风气变了。洋气依然是它的底色,但不再是唯一。

如果我们细看这几年跑的比较快的上海互联网公司,会发现它们身上并没有明显的“小资”、“白领”、“高端”等固化标签。相反,它们给上海互联网基因融入了更多新鲜血液。

拼多多确实是个意外。它从诞生之日起就伴随争议,“山寨、假货、low”的标签如影随形。虽然现在它投入大量资金在打“百亿补贴”的品牌,但要完全扭转舆论还需时日。至少在百亿补贴之前,拼多多跟上海这类的一线城市人群,是没有太大关系的。

很难想象,这样一家链接田间地头、早期以9块9拼团包邮为卖点的公司,竟然是诞生在上海。它早期的主流用户,并非上海本地那些西装革履的白领,而是五环外那些为了节省一块钱,可以花一整天时间去拉人砍单的下沉人群。

时至今日,拼多多还是带有浓浓的“乡村气息”。目前它正在主推农产品上行和农产品直播,地方官员被拼多多拉到直播间,在线卖起了农货。县长卖鸡蛋,市长卖鸭蛋,带有方言口音的普通话,抵挡不住他们卖货的热情。

B站更是一个意外。它最初是一个二次元网站,聚集了一群热爱动漫、宅、脑洞特别大的年轻人,游走在主流文化圈子之外。按照过去的说法,B站是典型的非主流。

但上海过去一直是一个主流玩家的角色。不论是工业、金融,还是零售、贸易,上海都是站在舞台中央,承担引领潮流的角色,换句话说叫“迎合主旋律”。很显然,B站不是主旋律,或者说,至少过去不是。

就像文化存在圈层一说,互联网的创业也被圈层化了。过去,B站是在二次元的圈内,自己跟自己玩。所以,当圈外人群涌入B站,才会有“出圈”一说。

伴随B站出圈,其实上海互联网也出圈了。

过去人们不相信,上海滩这样一个豪强林立的都会城市,会有不识趣的小喽啰跑出来跟巨头叫板,更不相信会诞生拼多多这种由草根阶层“买”上市的公司,更不相信一个二次元小破站,居然市值直逼携程,更别说还有趣头条这种无数大爷大妈每天固定打卡,看新闻网赚的项目,创造上海最快上市记录。不愧是魔都。

项目的玩法在变,调性在变,但是有一点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化,那就是参与这场上海互联网竞赛的人,都是行业的精英。项目可以low,但创始人一定是要高大上的。

黄峥是学霸,浙江大学保送,美国留学;梁建章是复旦大学少年班毕业,美国留学,教授头衔;江南春大学时就开始创业,没毕业已成为上海广告界的风云人物;李斌是北大毕业,执掌多家上市公司,被称为“出行教父”;陈睿是中国第一批“码农”。

上海互联网创业的高门槛没有改变,变的只是具体的打法,以及变现的方式。但无论如何,上海互联网更加接地气了。

上海开始相信互联网了吗

上海没有互联网文化,不相信互联网创业,这是过去上海被质疑比较多的点。这一点在跟其他一线城市对比时被进一步强化。

比如,四大一线城市北上广深,上海排第二,按道理讲上海的互联网应该也是第二。至少不应该比隔壁的杭州差。但业内总是调侃,真正的互联网格局应该叫“北上广深杭”,而且杭州似乎比上海还要厉害那么一点。

事实上,从数据来看,上海确实算得上互联网二号城市。

根据第45次《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》的数据,截至2019年12月,在135家互联网上市企业中,注册于北京的占比33.3%,排第一;其次是上海,占比17%;杭州、深圳、广州分别占比11.9%、11.1%、4.4%。从独角兽的数量来看,上海同样排第二。在所有网信独角兽中,北京占比45.5%,其次是上海,占比19.8%。

数据和舆论的分野,很大程度上是因为,上海过去拿不出上得了台面的互联网公司,或者拿得出手且还活的久的互联网公司。毕竟,上海确实拿不出第二个阿里巴巴。

过去,上海的互联网明星公司,要么被干掉了,要么被收购了。BAT三巨头,北京、深圳、杭州各占一个,上海缺席。现在的京东、美团、字节跳动、小米,同样不是在上海。不过,上海还好出了个拼多多。

上海市政府也看到了这个新巨头的潜力,有意跟它走的很近。

有这样一个微妙的细节。拼多多上市,黄峥没有去纳斯达克敲钟,而是在上海主持IPO发布会。上市仪式现场,黄峥自我介绍完后的第一句话,是“拼多多是一家根植中国、根植上海的公司”。

发布会是在晚上,当天上午,上海市委高层会见了黄峥,称拼多多是“一家诞生并成长于上海本地的互联网企业”,并明确表示拼多多“是上海新经济代表”。至此,拼多多彻底坐实了上海互联网头号交椅的名头。

这次会面的意义显然非同寻常。这意味着拼多多获得了官方的认同,不再是势单力薄的散兵游勇。三个月后,黄峥成为上海首富。

虽然一个拼多多不足以代表整个上海互联网,但是,上海能有几个黄峥,能跑出几个拼多多呢?

拼多多上市时的体量,早就超越了普通的创业公司阶段。因此有人说,官方与拼多多的会面,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GR秀,是对明星创业项目“成功姿态”的一次追认。

无论如何,上海对互联网的重视度还是在增加的。

4月13日,上海市政府出台《上海市促进在线新经济发展行动方案(2020-2022年)》,表示到2022年末,要将上海打造成具有国际影响力、国内领先的在线新经济发展高地。其中,生鲜电商零售、“无接触”配送和在线文娱被列为重点发展领域。

疫情期间,上述领域的上海互联网公司,不同程度参与了上海自研的“五五购物节”。热闹的氛围下,让人恍惚觉得,上海好像开始相信互联网了。

不管你信不信,拼多多至少应该是信的。